小继科儿x大马龙

18

 

马龙有个关系特别亲近的师弟叫许昕，前一阵子许昕朋友家的二哈下了一窝小崽子，个个儿都特别可爱。许昕看了就喜欢，立马要来了一只自己养着。他心里头惦记着他师兄一个人住没人做伴儿，又给马龙打了个电话去，问用不用帮他也要一只。

他打电话的时候，马龙正在办公室里准备教案，旁边都是认真工作的同事。他歪着头用耳朵和肩膀夹住手机，压低了声音说，“但是我家里头已经有一只小狗了啊……”

 

许昕“啊”了一声，问他，“我怎么不知道你养小狗了啊？师兄怎么你现在什么都不跟我说！”

马龙用一句“详情以后再告诉你”来安抚他，就匆匆忙忙挂了电话。

 

在一次送张继科上学的路上，马龙无意间提起了这件事儿，没想到张继科倒挺上心的，兴高采烈地说，“要一只呗要一只呗。我会照顾它的，不用你操心！”

马龙目视前方，一边专注地开车一边随口问他，“你能为它做什么啊。”

 

张继科认真想了想说，“喂食儿啊遛狗啊铲屎啊给它洗澡啊，我都可以做，你只要负责陪它玩儿就好了。”

马龙合计了一下，觉得这个条件还挺令人心动的。但他还是无情地驳回了张继科的请求，“马上就要考大学了，养什么狗啊。”但是他也不忍心张继科失落，又马上补充道，“等你考上了大学，我一定给你买一只好吗？我们两个一起养。”

 

“我们一起”这四个字深深地打动了张继科。也许说者根本就没有那方面的意思，但在张继科看来，马龙是有考虑过他们之后的事情的，至少马龙不会一等他高考结束以后，就因为完成了自己的使命而把他丢到一边。

这个认知让张继科万分激动，他已经止不住地幻想起了以后他和马龙一起养一条小狗的画面了。他们每天可以一起抱着小狗看一场电影，饭后到幽静的公园里遛狗，睡觉以前再一起给脏兮兮的小狗洗一个澡。什么事都是他与马龙一起，如果马龙躲懒不愿意做的话，也可以就站在一边看他来做。

这一定是十分令人幸福的事情。

 

 

张继科顿时有点兴奋了起来，他轻轻捶了一下坐垫，说，“那我们说定了啊！等我高考以后我们就一起去买狗！我其实不太喜欢二哈，太傻了，还有点儿大。我喜欢小小的，很可爱的那种，你说行吗？”

 

马龙没忍住，噗地一声笑了出来，“你想要什么样的都行。就是一只小狗而已，用得着那么高兴吗？”

轻而易举就被马龙看出了自己的情绪，这让张继科有点脸热。他还是有些太端不住了，行为举止都有些幼稚，还说不希望马龙把自己当成孩子呢。他把脸撇向一边，眼睛望着窗外。哼了一声说，“你又不懂。”

 

 

马龙把张继科一路送到学校外面，近三十分钟的路程里，张继科都在想着小狗的事情。

临分别的时候马龙把车窗摇下来跟他道别，张继科还从副驾驶那边把身子探了进去，非要跟马龙拉一下钩。虽然觉得这种行为实在太过幼稚，但马龙总是拗不过他的。最后还是笑着把小拇指伸过去，和他钩在一起。

 

 

两个人在一起的时间，也不尽然全是这么快乐愉悦的。

张继科朋友多，又是贪玩的小孩子心性，虽然心里头想着马龙，想多些时间与马龙待在一起，但还是难免有意志不坚定的时候，被朋友们喊去打篮球，或者是泡网吧打团战。每每这个时候，张继科都要后半夜才能回家。

 

但马龙对他这种“夜不归宿”的行为却十分有意见。高三学生时间本来就紧张，张继科底子又不算好，需要更多些时间来复习。可是这孩子却没轻没重，总是把这么宝贵的时间浪费在玩乐上。

 

就算再想玩儿，往后还有大把的时间呢，非要趁现在吗？

 

一开始，马龙的不满尚且还能强忍着，但是在看到张继科模拟考试的成绩单以后，他终于要爆发了。

张继科并没有主动给马龙看他的成绩单，而是把成绩单对折再对折，夹在了辅导书里面。马龙也不是故意要偷看张继科的成绩单，他只是在帮他整理书包的时候，一不小心把那本辅导书打在了地上。

 

看过这张成绩单以后，他就有些恼火了。七科里面有五科不及格，其他两科都是低空飘过，特别是数学，竟然只答了60分。作为一个正在带毕业班的高中老师，他太明白这样的成绩意味着什么。

 

他辅导过张继科功课，知道张继科其实聪明的很，不仅一点就透，最难得的是还会举一反三。如果在这段时间好好突破一下，很有可能考上一所二本三本。但奈何张继科根本不为自己的前途考虑，永远都是没心没肺的。

 

他本来告诉自己，情绪不要太激动，迂回婉转地和张继科沟通一下，不要伤害了孩子脆弱敏感的一颗心。

但在看到张继科再次晚归的时候，他终于绷不住了，把成绩单摆在他面前，单刀直入地问他，“你不学习，不考大学，将来是想干嘛呢？现在你的确可以花父母的钱，用父母的钱来消遣。那么以后呢？你也想做一个游手好闲的混子？”

 

把最后一个字说出来的时候，马龙就知道，完了，话说的太重了。

 

果然，刚才张继科还微微地仰着头，一副梗着脖子不服输的样子。但听到他说出“混子”那两个字的时候，少年的睫毛就微微颤抖着，脸上一向故作强悍的表情也出现了裂纹。

 

他知道，这个孩子被他刚刚说的话狠狠地伤了心。

可是他也不知道自己此刻能做些什么，安慰他又找不到言语，说“对不起我话说重了”，又实在说不出来。他迫切地希望眼前这个孩子能早日变成强大的男人，能够独当一面。虽然他也不知道，自己为什么对他有这么多的要求。

 

马龙张了张嘴，似乎是想说些什么。可是一直低垂着头的张继科却没有看到。

 

他仍旧笔直笔直地站在那里，一副不管你说什么我都不服输的样子。直到听到马龙离开的脚步声，他才脱力似的坐在身后的沙发上。

 

“不学习你以后想做什么？”

“为什么总是不努力呢？”

 

这样的话他没少听别人说。老师说过，他爸说过，甚至早几年就把他抛弃了的，根本没有权利要求他任何事情的妈妈都说过。但是从来也没有一个人，带来的伤害像马龙带来的这么大。

 

所有人都可以觉得他颓废、懒惰、不知晓努力。但是马龙怎么可以这么想他？

他什么人都可以不在意，但是他最在意的马龙怎么可以这么说他？

 

这也是他第一次，开始仔细权衡自己在马龙心中的定位。

在马龙的心里，他有可能只是一个一事无成的混孩子。而马龙是学识好、教养好、品德好的三好青年，马龙永远也不会瞧得上他。更别提把他放在平等的位置上，回应他他奢求的感情。

 

19

 

吵架的第二天，正好是马龙的学校开早会。他没有办法送张继科去上学，只能匆匆忙忙地准备好了早饭，喊张继科出来吃，又叮嘱他早上打一辆车上学。

张继科埋头吃着早餐，听见马龙说话，也只是含糊地答上一句，“我知道了。”

马龙心里一阵难受，他知道张继科还在介意昨天晚上的事情。他们之间已然产生了裂缝，就是不知道这裂缝什么时候能修补好了。

马龙到了学校，心里头还记挂着张继科。赶在早会开始以前，给张继科打了一个电话去。电话响了老半天，才被接了起来。听筒那边闹闹嚷嚷的，把张继科的声音都衬得不甚清晰。

马龙顿了顿，问他，“你现在在哪儿呢？”

张继科隔了老半天才回应，“在出租车上。”

可是张继科的话音刚落，那边就传来了清晰的公交车报站声音。报站声响了一会儿，又微弱了下去，想是张继科用手把话筒给挡住了。

他没有打车去上学。

马龙猜想，是自己昨天那句“花父母的钱”，真的伤到男孩子的自尊心了。

 

 

张继科应该是真的生气了。以前这个孩子粘人得很，哪怕是在上学的时候，也总要趁着课间偷偷的打几个电话来，问他“晚上吃些什么”，“能不能带点儿零食回来”。可是今天一整天，张继科居然一点动静都没有。

 

而比起张继科生气的这件事情，更让马龙感到郁闷的，是他居然为此而感到心神不宁。

    

闲下来的时候，马龙也禁不住自我反省。昨天他说的那些话，实在是太过分了，什么“用父母的钱来消遣”，什么“游手好闲的混子”……哪怕自己当时再生气，也不能对一个孩子说这种话，更何况那个孩子又是那么脆弱又要强的。

 

马龙记得，张继科刚搬过来和他一起住的时候，就像一个浑身长满刺的小刺猬一样。

可现在张继科好不容易肯把柔软的肚皮露给他，他却往那里狠狠地捅了一下。

 

马龙捶了一下脑袋，暗骂自己真是一个猪脑袋。

 

就在马龙愁苦万分的时候，他带的班级的课代表正好来他办公室送作业。

马龙平时脾气好，对班里的学生都特别亲切，学生们也都愿意亲近他。看到马龙又是皱眉又是撇嘴，课代表没忍住，凑上去问他，“马老师，你遇见啥愁事儿啦。跟我说说，我没准还能帮你分担呢。”

 

马龙没忍住笑了，刚想说，“去去去，你一个小屁孩儿能帮我分担什么。”

但是转念又一想，小朋友的事情没准儿还真得问小朋友。

    

想到这里，马龙就摆出了不耻下问的姿态来，压低声音问他，“如果……我是说如果啊，要是你和你爸妈吵架了，你希望他们做点儿什么，你才能原谅他们？”

 

课代表摸了摸鼻子，腿一跨反坐到了马龙对面的凳子上，说，“嘿！马老师，您这可算问对人了！像我们这种小孩子要是生气了，您可别不当回事儿，有的气性大的，能气好几个星期呢！而且如果不及时修补的话，这隔膜一旦留下了，可就是一辈子的事！”

马龙瞪了他一眼，提醒他别东拉西扯的，快切入正题。

 

课代表咳了一声，又接着说道，“虽然你们是大人吧，但做错了事情就得拿出一个承认错误的态度，说‘对不起’是必须的！我们小孩子才能觉得自己受到了平等的重视。然后吧，你得投其所好啊，他要是喜欢玩具吧，你就给他买玩具。他要是喜欢吃吧，你就给他做糖醋排骨，相信我，没有一顿糖醋排骨解决不了的事情！”

马龙沉吟了一声，“哦……”

 

又听那个课代表追问道，“对了，马老师，我还没来得及问你，你惹哪个小朋友生气了啊？”

 

马龙张了张嘴，心里话差点儿就跑了出去，但好在及时收住了。他敲了敲桌子，“坐的挺舒服啊。再不走的话今天数学作业翻倍。”

 

课代表一听这话，也顾不得追问了，像只猴子似的窜走了。临走以前还冲他做了个鬼脸，以表示对他过河拆桥行为的不满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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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一定要认认真真的把这篇更完！